以瓷为纸，以刀代笔，或刻或凿，在陶盘上刻画，这项纯手工技艺名为刻瓷。因触有手感，观有笔墨，被人们称为“陶瓷上的绣花”。在山西，有位能工巧匠，他就是中国刻瓷艺术大师毛晋丰，经他手刻出的人物、动物、山水等刻瓷作品图像生动，拙中藏巧，栩栩如生，自然崩裂中形成了一系列完美又精细的图案，体现出了一种人文情怀，他的作品被国内多位名人收藏。“刻瓷除了要有良好的绘画基本功，还要有悟性。刻瓷过程中也要有变化，这样刻出的画面才会有灵气。”10月4日，在毛晋丰的工作室里，他向记者介绍了刻瓷艺术。

秦汉称“剥玉”

刻瓷艺术是一种古老的汉民族传统手工艺。在秦汉时期，便有了剥凿瓷釉的方法，称为 “剥玉”。从魏晋开始，随着陶瓷业的发展，大量精美瓷器出现，帝王、官宦和一些文人墨客在玩赏瓷器之余，很想把咏诗题文的墨迹留存于其上，以便永久保存。

“当时刻瓷最先出现于北京。琉璃厂的工人发现陶瓷碰撞后，留下的痕迹很有层次感，经过套色加工后便形成了最初的刻瓷作品。”毛晋丰说。

现存最早的刻瓷是清代道光年间的。同治至光绪年间，北京的书画家邓石如、华法在瓷器上自写自画自刻，促进了刻瓷的发展。后来，这项技艺逐渐在河南、山东等地兴起，之后才流入山西。

刻瓷，因其精湛的雕刻技艺和不朽的艺术价值，充分体现了古代汉族劳动人民的勤劳智慧和卓越才能。

慢工出细活

毛晋丰的金峰刻瓷工作室，只有十平方米大小。然而，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，产生了许许多多精致的刻瓷作品。目前，他的刻瓷作品以人物为主，山水为辅，并且推出了伟人系列、历史人物系列、著名影视演员系列等作品。

不了解这门艺术的人，乍一看他的作品，以为是用画笔勾勒出来的。走近一看，用手触摸，整幅画面有种磨砂质感，方才恍然大悟，这是陶盘彩釉和白色底胎间一种艺术的完美融合。惊叹之余，直呼神奇。

“刻瓷是集绘画、书法、雕刻于一身，集笔、墨、色、刀为一体的汉族传统艺术。用特制刀具在陶盘、瓷板表面刻划、凿镌各种形象和图案。”毛晋丰拿出一件半成品，向记者讲述了技艺的大致流程。

他以人物为例，大致流程需要构图、破釉、过渡成型等步骤。交谈间，毛晋丰拿起画笔，在一个彩釉陶盘上，按照比例画出了人物的大概结构。随后，他拿起刻刀，先由眼睛入手，逐步勾勒出眼睛的轮廓。此时，耳边响起了叮叮当当声，刻刀与陶盘之间的撞击，听上去特别清脆。殊不知，一只眼睛的刻画，要花上一天时间，才能达到最终效果。

“一刀下去，破釉的厚度大约在1到2毫米之间。”毛晋丰强调，破釉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，全凭手工艺者多年来积累的经验。如果力度太大，就会出现崩瓷的问题，一个盘子就彻底毁了，连修补的余地都没有。

此外，过渡的地方，需要一层一层地凿刻，才能显出立体感。毛晋丰有些作品，光剥皮就剥了15层。毛晋丰说，刻瓷时会采用增减法的方式，让图案与陶盘融为一体，所以要有一定的美术功底。

毛晋丰所用的特制刀具，是用高碳钢和金刚钻石焊接而制成，顶端呈锥状，便于在坚硬的瓷器表面刻、凿。

最后，人物雕刻成型后，还会做一定的整形修正，丰富画面的层次感。

“刻瓷的最佳时间，是有自然光的时候。所以，人物大致花费半个多月时间，山水需要10余天，复杂的作品大概需要2个月时间来完成。”慢工出细活，看上去简单的几个步骤，操作起来如此复杂。毛晋丰的朋友常说他，一个豪爽的人，竟也有细致入微的一面。

大师本天成

陶盘彩釉与白色底胎的完美结合，形成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效果，充分体现了刻瓷艺术的魅力。刻瓷作品不仅能永久保存，还使作品极具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。用这种方法刻制的作品，要求手工艺者具备深厚的素描基础、扎实的刻瓷技艺，以及精确把握整体画面的能力。

毛晋丰从小对书法、绘画有着极大兴趣，他把这种情结归咎于长辈历来用毛笔写字。初中毕业后，他有幸认识了一些在书画方面有所成就的老师，为他指引了艺术道路，让他加深了对艺术的追求。

直到2004年，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一位来自山东的刻瓷老师，再度勾起了他对艺术的追求。然而，碍于这项技艺是内传，老师不愿收弟子。为此，毛晋丰没少下功夫，三天两头就跑到老师家，一边看老师刻瓷，一边把步骤铭记于心，回家后刻苦练习。

最初，因为拿捏不住力度，毛晋丰在雕刻时总会出现崩瓷现象。一次，他在刻画一个人物嘴部时，力度太大，直接刻下一块绿豆大小的瓷片，整个瓷盘就彻底毁掉了。“陶盘都是从山东进回来的，一个差不多几十元。”毛晋丰说，那时的他在官地煤矿工作，经济条件有限。后来，为了防止崩盘，他都会事先在陶盘底部刻上名字，测试陶盘的硬度。

最终，经过多年钻研，毛晋丰终于形成了自己的刻瓷风格，并成为了山西乃至全国杰出的刻瓷雕刻大师。他还擅长宋徽宗瘦金体书法，在书画界享有美誉。

悟性加耐心

采访中，毛晋丰一再强调，学习刻瓷最重要的是有悟性和耐心。这是他教授徒弟、传承技艺的基本要求。

在他从艺的11年里，曾有一些年轻人慕名而来学艺，但都半途而废，失败的唯一原因就是没有耐心。

毛晋丰告诉记者，之前有两位年轻人拜他为师，不到半个月就放弃了。虽说他们有一定的绘画基本功，但在刻瓷的过程中总是静不下心来。毛晋丰理解年轻人的抵触 心理，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，但只要能从这个阶段走过来，必定会成功。此外，山东地区已形成了教学规模，在山西传承还有待时间的检验。

如今，对于毛晋丰来说，唯一的爱好就是刻瓷书画。刻瓷时坐得累了，他会站起身到书桌上写字。“一个人追求什么，没有错，重点是能够爬到顶峰，那才是佼佼者。有真本事在手，付出再大辛苦，终究是有回报的。”毛晋丰不追求名利，只追求艺术境界，他认为一个手工艺者只有戒骄戒躁，深入研究中国传统文化，中国的这些民间瑰宝才会有所发展。（本文原刊于2015.11.11山西青年报）